兩件商標駁回復審案 分析“地名”可以注冊為商標嗎？

　　《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縣級以上行政區劃的地名或者公眾知曉的外國地名，不得作為商標。但是，地名具有其他含義或者作為集體商標、證明商標組成部分的除外。”關于這一條款的理解和適用，審理實務中一直有不同的聲音。本文試根據兩件商標駁回復審案，淺析這一問題。

　　地名可以注冊為商標嗎?《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似乎給出了答案：“縣級以上行政區劃的地名或者公眾知曉的外國地名，不得作為商標。但是，地名具有其他含義或者作為集體商標、證明商標組成部分的除外。”

　　然而，關于這一條款的理解和適用，審理實務中一直有不同的聲音。而對于由地名和其他要素構成的商標，如何認定其整體有“其他含義”，是本條款適用的難點，也是不同審理部門的主要分歧所在。本文試根據兩件商標駁回復審案，淺析這一問題。

　　案情簡介

　　1.哈爾濱歸一啤酒商標駁回復審案

　　哈爾濱歸一啤酒有限公司于2015年10月19日向商標局提出哈爾濱歸一啤酒商標的注冊申請，商標局駁回了該申請。駁回理由之一是，哈爾濱為縣級以上行政區劃名稱，不得作為商標使用。在駁回復審、一審程序中，商標評審委員會、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均繼續以《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為由駁回。但在二審程序中，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結論相反的判決。北京市高院認為，哈爾濱雖為縣級以上行政區劃名稱，但申請商標中還包括漢字“歸一”，“歸一”并非漢語中的固定詞語，具有顯著性。申請商標整體不易被識別為地名，可以發揮表明商品來源的作用，申請商標的注冊申請未違反《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的規定。

　　2.金門風獅爺御守酒商標駁回復審案

　　金門酒廠實業股份有限公司于2013年5月28日向商標局申請注冊第12660828號金門風獅爺御守酒商標，指定使用于第33類高粱酒商品上。商標局、商評委以金門為縣級以上行政區劃名稱為由予以駁回。一審法院維持商評委的駁回復審決定。二審法院北京市高院認為，申請商標除金門字樣外，還包含風獅爺御守酒文字，在整體上已形成區別于地名的其他含義。申請人提交的證據顯示金門高粱酒商標是高知名度商標，金門二字在酒類商品上已形成標識該商品來源于申請人金門酒廠的含義，使得申請商標進一步脫離了表示地名的含義。因此，申請商標并不構成《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規定之情形。

　　案件分析

　　上述案件均涉及《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的適用問題。兩件商標有相似之處，都由地名和其他顯著部分組合而成，法院最終均認為商標整體具有地名以外的其他含義。不同的是，在金門風獅爺御守酒商標一案中，法院在判決中首先指出申請商標還包含風獅爺御守酒文字，卻并未僅停留于此，而是作了進一步論述，指出金門二字經過長期使用，已經具有指示商品來源的含義，而不再具有地理名稱的含義。筆者認為，這一部分的論述更為重要。正是基于這樣的考量，才使得這一判決更符合《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的立法精神。

　　縣級以上行政區劃的地名，通常被作為地理位置的名稱加以識別，往往具有指示產地的作用而缺乏顯著性。此外，由于其為公共資源，如由單一主體作為商標加以壟斷，勢必影響其他市場主體的正常使用。只有當商標中的地名脫離其地理名稱的含義時，才能完全避免其在使用中產生問題。也正因如此，對于“具有其他含義”的認定，商標局、商評委以及法院一直較為嚴格。如印象麗江、達柏林、北京奔馳等商標駁回案中，商標局、商評委、法院保持了一致的觀點，均認為整體未形成“其他含義”，上述商標注冊申請被駁回。

　　一般而言，含地名的商標被認定為“具有其他含義”有兩種情形：

　　一是經過實際使用具有較高知名度，為相關公眾廣泛知曉，相關公眾已將其作為指示商品來源的文字，其不再具有指示地理來源的作用。如銀綿竹、寧夏紅分別為白酒、果酒(含酒精)商品上的高知名度商標，金門風獅爺御守酒商標也屬于此種情形。

　　二是地名與其他文字組合后形成明顯有別于地名的字面含義。如在蘇黎世家商標駁回復審一案中，一、二審法院均認為，“蘇”“黎”為我國常見姓氏，“世家”亦為固有詞語，可以理解為世代延續的人家，表達了一脈相承的含義，因此商標整體不屬于《商標法》第十條第二款規定之情形。當然，此種情形下“其他含義”的認定也并未形成完全一致的觀點。如對上海故事、巴黎春天等商標，在實踐中仍有不同的觀點。

　　從以上準予注冊的商標案例也可以看出，含地名商標是否形成“其他含義”，應充分考慮地名與其他要素組合后是否脫離了地理名稱的概念。這里要考量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如商標的市場使用、字面含義、地名本身的知名度、相關公眾的認知習慣等。因此，“其他含義”的取得，要么經過長期使用，要么經過文字設計與安排，而并非地名與其他要素的簡單相加。

　　至于哈爾濱歸一啤酒商標一案，“哈爾濱”雖與其他顯著部分組合，但哈爾濱作為全國知名的省會城市，其地名含義為中國消費者廣為知曉，即使附加其他構成要素，其整體仍易使消費者認為其指定商品來自哈爾濱。對于此類商標，在核準注冊時，還是應持更為審慎的態度，全面考慮其在實際使用和管理中帶來的問題，如商標轉讓至其他地域后，可能產生的產地誤認;一概地允許此類商標注冊，可能造成商標注冊申請中地名的濫用現象等。

　　有關建議

　　地名可以注冊為商標嗎?《商標法》沒有一概地禁止。什么樣的地名商標可以獲得注冊?規則的抽象和商標的復雜多變，一直是困擾《商標法》適用的難題。法律的精神有待在千變萬化的個案不斷地加以闡釋、明確，以求審理尺度、法律適用的統一。

　　回到地名商標注冊的問題，筆者認為，商標的功能是用于標示商品來源，而地名往往用于指示商品產地，故不宜也無必要作為商標的組成部分。地名作為公共資源，從社會公共利益考慮，申請人在申請商標時宜主動避讓。此外，由于審理部門對地名條款的認識和適用尚未完全達成共識，此類商標的注冊往往一波三折。為減少獲準注冊的不確定性，建議慎重選擇含地名的商標。